第20章尽失人心

天黑后,苏凛夜带着几位护法回到客栈,看见墨竹坐在客栈的门槛上睡着了,听到动静,突然惊醒,站起来问道:“大护法,你们回来了?”

“墨竹,少宗主呢?”苏凛夜看着他问。

“慕浅姐姐?”墨竹迟疑了一下,并没有看到,“她没回来啊?”

连翘忙问:“那你看到楚公子了吗?”

墨竹摇摇头道:“也没有啊!”

连翘急得不得了,看向苏凛夜道:“大护法,你说楚公子会带少宗主去哪啊?”

“别着急,我现在出去找。”苏凛夜说完,走了出去。

刚出客栈,远远地看到楚琬琰抱着慕浅像客栈走来,苏凛夜在门口停下脚步,待他走进了些,才缓缓迎上去,问道:“浅浅怎么样?”

楚琬琰低头看了一眼她苍白的已熟睡的脸,轻道:“我已经替她疗过伤了,现在已无大碍。”

“既然已无大碍,还是我来照顾她吧!”苏凛夜从他怀里将慕浅抱走。

她离开他怀里的那一刻,他竟不自知的抽了一下手,直到被苏凛夜抱走,他的手仍停留在半空愣神很久,纤细的指尖已经发白了。

在苏凛夜即将转身的那一刻,楚琬琰突然叫住了他:“大护法,她之前受过很重的伤,短时间内,气息不稳,还望大护法护她周全。”

“我身为大护法,照顾少宗主,责无旁贷,楚公子放心,告辞。”说完,他转过身去,抱着慕浅走进客栈。

他站在原地,看着她渐行渐远,想起她今晚说过的话,她一直有一颗属于自己的守护星,只能那颗守护星,不是他。

他在心里默念:慕姑娘,他就是你说的守护星吗?

一颗晶莹的泪从他苍白的面容上滑落,他也转过身,落寞的行走在大街上,心情难以言... ...喻。

这时,南栀在京都大街四处打听楚琬琰的消息,正好与他碰上,激动地跑过去叫着:“煜哥哥!你这些年过得好吗?”

楚琬琰缓了缓方才的情绪,冷声问:“南姑娘深夜造访,难道就是为了找在下叙旧吗?”

“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啊?”南栀低下头,心里有些难过,向他道歉,“当年的事都是我的错,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。”

楚琬琰别过脸,清楚明了的告诉她:“在下无意再提当年之事,南姑娘也不需要再解释什么。”

“好好好,我们不说当年的事了,你也别怪我了,好不好?”南栀说完,突然拉着他的手,向他撒娇道,“煜哥哥,你跟我一起回碧霞山庄吧?就像用小时候那样,好不好?”

楚琬琰一把甩开她的手,神情冷漠到了极点:“南姑娘说笑了,在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孩子了,既已离开,便再也不会回去了。”

南栀解释道:“可是我的心还和当初一样啊!”

“在下的心也和当初一样,对南姑娘,在下绝不会动心。”楚琬琰决绝道,“你走吧。”

“我不信!”南栀伤心落泪,丢下一句话,“反正我是不会放弃你的!”说完,擦着眼泪愤然离去。

楚琬琰站在原地,仿佛轻松的叹了一口气,如释重负一般。九歌出现在街角,看到刚才那一幕,向他走过来,打趣道:“没想到公子这伤姑娘心的本事,和哄姑娘开心的本事一样无人能及啊?”

楚琬琰抿了抿唇,也同他说笑:“你这偷听的本事也不赖啊!”

“公子说笑了。”九歌低头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腕,惊道,“等等!”他抓住楚琬琰的手腕,为他把脉,心里一沉,“公子,你的内力……”

“已经不需要了。”楚琬琰扬起嘴角,... ...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无力的笑。

“你全都传给慕姑娘了?”九歌猜测到了,“为什么啊?”

楚琬琰理所当然道:“这内力本就是叶前辈传给我的,现在传给慕姑娘,也算是完成了保护她的任务。再说了,我不是还有你吗?要这内力也没用,何必浪费呢?”

九歌听了虽然赞同的话,可心里还是有点觉得可惜:“公子倒是大方,可你自己一点都不剩了。”

“别再说了。”楚琬琰吩咐道,“准备一下,明日启程去白云观。”

夜深了,慕浅睡得也已经够久了,睡梦中她感觉到有人抱着她,同她说话。感觉到身体正在慢慢恢复,她也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
“浅浅你醒了?”苏凛夜一直在她的床边守着她,一见她醒了,欢喜极了。

慕浅试着起身,半靠在床框上,看了看周围的陈设,问道:“我怎么会在这啊?”

苏凛夜轻道:“是楚公子送你回来的。”

“那他人呢?”慕浅连忙问。

苏凛夜道:“他已经走了。”

慕浅低下头,心里一丝窃喜,原来这不是梦,真的是他在和自己说话,还把他送回来。可是,他为什么没有等她醒来?没有见一面就走了?她的目

光落寞下来,整个人没有了精神。

九华山那边,自从温明回去之后也同样卧病在床,脸色苍白,时不时地吐血昏迷。程盈盈一直守在他的床前,照顾他。

“温明!”见他醒来又吐了一口血,程盈盈气愤极了,“就算人不是她杀的,没保护好混元剑法,不也是慕浅的过失吗?”

温明擦去嘴角的血,心中含恨道:“还不是因为赤魂宗做的是朝廷的生意,为江湖各派提供兵器,才让各派多多少少有些顾虑。”

程盈盈也顾虑道:“... ...现在混元剑法和海棠真经都没了,我们是不是更难对付赤魂宗了?”

“无妨。”温明想到了那个和尚,“只要那个明镜还活着,我们就还有机会。”

“明镜?”程盈盈忽然想起来,“就是那个灵音寺的和尚?”

“对,抓住他,逼他写出混元剑法。”温明心里已经有了计划。

第二天天刚亮,慕浅一行人在客栈里讨论此次剑谱大会的事,苏凛夜道:“这次剑谱大会,我们抓住了凶手,也算是不枉此行了。”

连翘觉得可惜:“这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,混元剑法和海棠真经都没了。”

慕浅却不以为然,反而感到庆幸:“当年我爹犯下的错,皆是因混元剑法而起的,江湖上为了这两卷秘籍,也是枉顾礼义廉耻,如今烧了,也不是一件坏事,就算是为我爹赎罪了吧!”

“话虽如此,可是海棠真经是长老千叮咛万嘱咐的,如今被毁,可怎么向长老交代呀?”素问担心回去被长老问责该怎么办。

慕浅一人做事一人当:“秘籍是我烧毁的,若是长老怪罪的话,我一力承担就是了。”
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素问皱着眉头一脸担心的神情。

慕浅叹了一口气道:“我现在担心的并不是这个。”

“你是在担心……”苏凛夜想往下问,被慕浅打断了:“现在江湖各派对我们产生了更大的嫌隙,可是赤魂宗的叛徒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出来,只要一天没找到这个叛徒,赤魂宗的危险就一直存在。”

苏凛夜宽慰道:“少宗主放心,回去之后,我亲自调查此事。”

商量完毕之后,一行人上路将赶回赤魂宗了。树林里,一行人停下来歇息,明灯大师带着众弟子压着明镜前来,苏凛夜迎上去问道:“大师这是何意啊?”

明... ...灯大师深感内疚,将明镜交给他们处置:“老衲今日就是为了此人前来,明镜毕竟曾经是赤魂宗的弟子,又因偷练赤魂宗的武功而犯下大错,老衲将他交给赤魂宗处置,最为妥当。”

“这还不简单,让我一剑杀了他!”连翘一气之下拔出剑要杀了他。

“连翘!”慕浅拦了下来。

“少宗主!”连翘不甘心,气愤道,“就是他陷害我们赤魂宗!害你背上了杀人的罪名!这种人不杀,会后患无穷啊!”

慕浅望向明灯大师,问道:“既然明灯大师将此人交给我们赤魂宗,是不是我们赤魂宗如何处置,大师都不会干预?”

明灯大师点头道:“自然。”

慕浅想了想,决定道:“那我们就将他带回赤魂宗,永久的关押起来。”

“你不杀我?”明镜抬头,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。

“我不希望再有人因混元剑法而死。”慕浅叹息了一声,轻声道,“况且,死太容易了,在忏悔中活着才最难。”

“阿弥陀佛!”明灯大师欣慰极了,连声赞叹,“施主有好生之德,是赤魂宗之幸,也是整个武林之幸啊!”

晌午,顾修寒来到悦来客栈找慕浅,才得知他们一大早便启程已经回赤魂宗的路上了。

穿过一片密林,便能抵达赤魂宗。慕浅一行人在树林里遇袭,被一群黑衣人围攻,一阵乱箭,射中了明镜的胸口,顿时吐血倒地。

“保护少宗主!”苏凛夜提醒众人,与黑衣人一番打斗。

乱箭中,墨竹也中箭倒下了。

“墨竹!”慕浅看到,立刻向他跑过来。

墨竹嘴角流着血,抬起头看着他,眼神里充满了期待:“姐姐,可以带我回家吗?”

慕浅落泪,将他抱在怀里,轻道:“姐姐带你回家。... ...”说完,他闭上了眼睛。一支箭朝慕浅的方向射过来,慕浅抱着墨竹,没有察觉,连翘一个轻功闪身过来为她挡了一下,箭划过了她的肩膀处。

“连翘!”慕浅放下墨竹,上前查看连翘。

素问见状,也跑过来:“连翘!你怎么样?”

黑衣人突然收手,纷纷撤退,苏凛夜追过去,拦在了一个黑衣人面前,他手持长剑,挑开了黑衣人脸上的面纱,发现偷袭的人是苏漠身边的暗卫白术。

连翘受伤,失血过多,素问随身带了些伤药和纱布,只能简单的为她处理一下伤口:“箭上有毒,幸亏我及时封住了她的穴道,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。若想救她,要立刻赶回赤魂宗!”

“江篱!”慕浅叫着,“把墨竹带上!”

“是!”江篱背起墨竹,准备上马。

苏凛夜跑回来,素问叫他只有一人,问道:“追上了吗?”

苏凛夜摇摇头:“没追上,连翘怎么样?”

素问回答:“暂时没有危险,我们尽快回赤魂宗。”

他们一行人继续上路,遗忘了吐血倒在地上的明镜。

树林的另一边,楚琬琰骑着马往白云观的方向走去,一路上神色凝重,他时刻担心着慕浅的安危。上次和她一别,她就出了事,他害怕自己这一离开,她又会遇到什么危险。

九歌骑着马跟在他身后,看到他愁思万千的样子,猜测道:“公子是在担心慕姑娘吗?”

楚琬琰轻叹了一口气,倔强道:“慕姑娘已经有人担心,不需要我担心了,我只是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。”

“九歌不知道等待公子的会是什么,但是九歌唯一知道的就是无论发生什么,九歌都会誓死保护公子的安全。”

“好啊!”楚琬琰微微扬起嘴角,露出了一抹苍白的... ...笑。

顾修寒一路追寻慕浅的踪迹,在树林里,发现了身中数箭倒在地上的明镜,他下马上前查看,发现他还一息尚存。

赤魂宗那边,苏漠得知慕浅平安无恙,震惊道:“什么?慕浅没有死?”

白术回话:“是啊,主人,她突然出现在剑谱大会上,而且海棠真经也被她烧毁了。本来属下想趁着回来的路上将她除掉,可是宗主一直护着她,还发现了属下的身份。”

“他们现在在哪?”苏漠忙问。

白术答道:“他们还在回赤魂宗的路上。”

苏漠见势不妙,看来苏凛夜已经察觉了,吩咐他道:“你先出去避一避,没有我的吩咐暂时不要回来。”

“是!”白术领命退了下去。

慕浅一行人终于平安回到赤魂宗,自从上次英雄大会之后,慕浅回赤魂宗的路上坠崖,便传出了死讯,隔了许久,才平安归来。苏凛夜召集赤魂宗所有弟子在大殿宣布:“各位弟子,之前因为少宗主下落不明,所以我暂代赤魂宗宗主一职,如今少宗主已平安回来,所以这宗主一职理应交还于她。”

“她不能做宗主!”苏漠站在门口,大声制止。

苏凛夜不解的问:“少宗主已平安回来,为何不可?”

苏漠不服:“我赤魂宗自成立以来,传承了百年基业,才有了如今的江湖地位。赤魂宗宗主之位理应由一个德才兼备,文武全能的人来担任,岂容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一直霸占着?”他缓缓走向苏凛夜,语重心长的劝道,“宗主,我知道你从小和她一起长大,情同兄妹,可是赤魂宗宗主之位是关系到赤魂宗兴衰存亡的大事,不可儿戏!”

慕浅难过落泪,嘲笑自己确实太没用了。她低下头,劝说苏凛夜:“长老说的对,我的确无才无能,不配做这... ...个宗主。”

“少宗主,别瞎说。”苏凛夜不允许任何人说她一句不好。

苏漠站在众弟子面前,鼓舞人心:“现任宗主苏凛夜,德才兼备,深受弟子们爱戴,乃我赤魂宗之福!你们说呢?”

众弟子纷纷请命:“请现任宗主继续接任!”

“都闭嘴!”苏凛夜呵斥众人,大声宣布,“我说过!赤魂宗宗主只能有一个,那就是慕浅!她为了恢复赤魂宗在江湖上的名声,为了你们在各派面前能把头抬起来,险些丢了性命。更何况,赤魂宗,本来就是慕家的!你们吃的,用的,你们拥有的一切都是慕家给的!你们问问自己,有什么资格质疑她?从今天起,谁再敢让我做宗主!就给我滚出赤魂宗!”

“苏凛夜!”苏漠怒斥他,对他失望至极,“赤魂宗迟早毁在你的手上!”说完,他愤怒的甩袖离去。

苏凛夜仍然现在慕浅面前,像个大哥哥一样,摸着她的头,安慰道:“别担心,有我在呢!”

大殿外的长廊里,苏漠望着整座赤魂宗,回想起数年前一桩往事,那是他永远也放不下的心结与执念。

苏凛夜正好有话问他,便向他走过来,开门见山道:“白术是您派去的?”

“你在说什么?我不知道。”苏漠别过脸,冷声道。

“爷爷,您就别瞒我了。”苏凛夜显然什么都知道了,“自我们离开赤魂宗起,白术就一直暗中监视我们,还几次三番的想暗害少宗主,如果没有您的授意,他不可能有这个胆子。”他只是不明白,苏漠为什么要这么做,他心痛至极,“爷爷,我知道,您想让我当宗主,可即便如此,你也不能置浅浅于死地啊?浅浅也是您看着长大的,您的心就这么狠吗?”

“我心狠?”苏漠转过来看着他,咬牙切齿道,“心狠的不是我!... ...是她的父亲慕鸿!你知道你费尽心思保护的慕浅是什么人吗?”

“我当然知道了。”苏凛夜不假思索的回答,“她是赤魂宗的少宗主!”

苏漠摇了摇头,冷笑了两声:“你是真傻,居然一心想保护杀父仇人的女儿!”

“您说什么?”苏凛夜愣神,惊愕的看着他。

“你知道慕鸿为什么要让我当这个长老,让你做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护法吗?”苏漠冷眼望着他,告诉他,“因为他想弥补他心中的愧疚。”

“什么愧疚?”苏凛夜心里一沉,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
苏漠一字一句清楚的告诉他:“杀死你父亲的愧疚!”

“我不信!”苏凛夜毫不犹豫的否认他的话。

“当年慕鸿修炼混元剑法走火入魔,亲手杀了你的父亲!你以为慕鸿收你为义子是对我们苏家的恩德?不是!他欠我们苏家一条人命!”苏漠情绪激动,大声的斥责他,“你这么多年一直认贼作父!还一心想要保护你杀父仇人的女儿!你对得起你父亲的在天之灵吗?”

这一瞬间,苏凛夜惊诧的愣在了原地,久久没有作何反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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