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史密斯先生”被丢下了。“史密斯先生”是BOSS花了三千达尔网上定制的纯棉材料座垫，据说BOSS参考了好几本养猫秘籍才设计出了完全贴合猫身的最佳座垫。他给那团价格不菲的家具用品起了个人名以表示自己的看重，自从罗素看到“史密斯先生”从泡沫纸箱里出来，并贴在那张唯一的椅子上后，就从没有见它被更换过，boss甚至不准罗素触碰它，对他的屁股垫子宝贝得不行。

现在椅子上的是伊娃，她盘腿坐在家里的“王座”上，boss坐在她交叠的小腿上，身体前倾，朝着大屏显示器喵喵怪叫，伊娃则全身关注，操作罗素的游戏手柄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。

罗素看着被丢到一边黑暗角落的“史密斯先生”，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。

她能和boss相处融洽是件好事，罗素心想。这说明boss对女生的排斥并不是全因为那个陪他完成割蛋蛋手术的女护士。

罗素没有打扰他们娱乐的意思，走到自己的床边。简单的床铺铺设在镂空的墙壁内，不算宽敞，足够正常人平躺和翻身。贴墙一侧设有一个空气交换器、柔和的壁灯还有一些已经失灵的小按钮，躺下的罗素抬手就能摸到。

[隔音模式，已开启。

分隔卧室和房间的玻璃板从边缘升起，这层近乎透明的柔软玻璃几乎不影响两侧观察，boss的音量倒是很好减轻了，罗素枕着有些冰凉的枕头，眼睛指示悬在头顶的电子时钟，淡蓝色数字在黑色银幕里跳动，没有比这更催眠的了。而且罗素已经足够疲惫，完全不需要催眠，柔光灯越发暗淡，随着罗素的意识渐渐沉睡。

……

罗素以为自己是一个享受孤独的人，他并不是讨厌朋友的陪伴... ...而是独自一人时也不会感到对热闹的迷恋，独自消磨时间不失一种乐趣。在安静的黑暗中有利于反思自身，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且不会被外界因素影响，罗素相当喜欢这种状态，喜欢自己的像是独自游玩水族馆一样的梦。

可今晚不是，柔软的触感先是出现在他的大腿上，像是流出的蜂蜜开始在体表流动，一阵似是沉入海水的窒息感将罗素唤醒，他睁开眼睛，看见黑暗中，伊娃自发光的眼睛。

她的半个身子已经钻进了玻璃隔板，压在罗素身上，并试图探入自己剩下的部分。

罗素浑身冷汗，和伊娃在黑暗中对视。他抬起脚，膝盖却被伊娃压住，无法屈膝，也就没法把她一脚蹬出去。

罗素扫了眼时钟。

3点16分。

“伊娃申请进入休眠模式，罗素。”

“仿生人关机充电就可以了，想要电力插口去问boss，他会帮你搞定。”

“伊娃想像人类一样休息，这是我的愿望，罗素。”

把愿望挂在嘴边可不是你为所欲为的理由。

“人类也会睡地板的，你可以先从最基本的开始。”

“我想睡床，和罗素一起。”

“我不想，这里空间本就不够，和你挤在一起就更难受了。”

“……你可以压在伊娃上面。”

“我拒绝。”罗素伸手将伊娃的脸蛋推开，降下隔板，从床上走出来。“boss？”

猫咪依旧坐在他的椅子上，和昨天一模一样，带着脑波连接器，几个数据线接在自己的脖子上。结束游戏活动之后，boss开始黑客猫咪的正式工作，他的玩伴得以解放，来烦罗素了。

Boss没有发出声音，显示器上弹出一小段文字，并配上了一张变化的猫咪动图。

[... ...[我总不能让伊娃在旁边干看着，我说过把猫窝借给她，但小女孩还是固执地选择了你那边。仁至义尽了，罗素，她是你带回来的，你得照顾她。

Boss的猫窝是一个极具科技感的蓝色大箱子，比罗素的床铺还要大些，上层是猫砂堆积的流沙城堡，中间是休息区，最下层是一张大水床，躺下一人绰绰有余。自动清扫模块和香氛喷洒机还在持续运作，这只猫咪比糙实的罗素更懂得享受。

伊娃见罗素出来后也不再要求挤进去了，她正好奇地比对猫窝和床的差距，并用奇怪的目光和罗素的视线碰了个正着。

“你分不出好坏吗？伊娃。”

“我想变成人，罗素。”

罗素很困，被吵醒后更是没了争辩的兴趣，经过反复妥协和boss难得的让步，罗素和伊娃一起睡在了他的猫窝里。休眠中的两人总有一块皮肤紧贴在一起，伊娃想要感受的，并不是床铺上的安逸，而是温暖的体温。超过电热和信息流的，在伊娃感官中更加模糊的能量。

她睡得很香，很沉。

第二天就习得晚起的缺陷。

早晨的空气要清爽一点，这哪怕是在泪城也是同理，虽然罗素更觉得这是种心理作用。

Boss摘下脖子上的装置，将插口的管线一一拔出，发出几声轻微滋滋声，猫咪强打精神，将一些杂乱的数据文件传输到罗素的个人终端里。

“你真是带回来了个大问题。我昨晚骇入了几个边缘公司的数据库，并没有搜集到有关伊娃型号的情报……”

“沃恩斯达公司，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……”

“骇入四集团？那是找死行为。那几家公司的防火墙我都尝试过了，想要调取内部信息不留下IP地址，可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活儿，就算是我也不行。罗，没有... ...彻底撕破脸的觉悟，就不要那么做，伊娃和我们现在还算安全，互联网上也没有相关的数据流动。”

“不会一直安全，不论是我，还是伊娃。”罗素语气笃定。

Boss摆摆头，跳下椅子，一步三晃地朝猫窝走去。

“我会一直监视网络，有相关线索就通知你们。罗，伊娃目前不需要藏着掖着，她的机型完全没有相关记录，外观建模的认知者一定少之又少。不论是对人类，还是AI，她都是一个全新的陌生人。”

“未投产的计划机型？”

“比那还稀罕。伊娃内设的机器人型号排列方式和现在机型完全不同，分类不够全面，序列号不够精细。”

“她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古老……”

“是的，她的设计时间估计能追溯到战争时期，她可能就是那次战争中被埋葬的失落科技，之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