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拒婚之恨

翌日起床时,腿伤疼痛大减,伤口处还消了肿。

项少龙大赞滕翼的山草药了得,滕翼警告道“这两天你绝不可作激烈的动作,否则伤口爆裂时,手尾就长了。”

项少龙心中一动道“我想到最佳应付莫傲和管中邪阴谋的方法了,就是因伤退出狩猎,横竖说起打猎,我比你们差远了。”

滕翼笑道“那会使很多人失望了。”

吃早点时,吕不韦忽然派人召他往见。

项少龙想起吕娘蓉的事,大感头痛,无奈下只好匆匆赶往相府。

在府门处遇上前往南门都卫衙署的管中邪,后者全无异样神态地向他执下属之礼,笑道“这几天很想找项大人喝酒聊天,只恨公私两忙,抽不出时间来,今天出门遇贵人,相请不若偶遇,不如今晚由我请客,加上昌文君兄弟,大家欢叙一夜。”

由于两人间那种微妙的关系,反使项少龙难以拒绝,无奈答应后,装出抱歉的神态道“因吕雄的事,累得管大人降官一级,我”

管中邪哈哈一笑,拉着他走到一旁低声道“项大人勿将此等小事放在心上,吕雄是自取其咎,怨不得任何人。小弟降职亦是难卸罪责。”

项少龙听得心中生寒,这人城府之深,确教人心中檩然。

定下了今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,项少龙才往书斋拜见吕不韦。

吕不韦正在吃早点,着项少龙坐下与他共进早膳后,肃容道“听城卫的报告说,少龙昨天黄昏在城外遇袭,受了箭伤,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,知否是谁人做的?”

项少龙道“他们都蒙着了头脸,不过假若我没有猜错,其中一人应是田单手下的猛将旦楚。”

吕不韦脸色微变,借吃糕点掩饰心中的震荡。

项少龙明白他动容的原因,因为假设田单成功了,最大的嫌疑者将是他吕不韦本人,那等若田单在陷害吕不韦。

项少龙索性坦然道“田单已识破了我董马痴的身分,由于我有位好朋友落到他手上,他竟以此威胁我,幸好当时给我看穿那位朋友早给他害了,所以一时气愤下,当着他的脸说要杀他报仇,他自然要先发制人了。”

吕不韦沉吟不语,好一会才道“他怎能把时间拿捏得这么天衣无缝,就像我为了吕雄这蠢材的事,心怀不忿,派人去找你算账的模样。幸好当时我是和你一道离开,在时间上赶不及遣人吊着你和那两个刁蛮女,否则我也脱不了嫌疑。”

项少龙心中佩服,吕不韦无论气魄风度,均有使人为之慑服,甘心向他卖命的魅力,像眼前这番说话,便充满推心置腹的坦诚味道。

项少龙道“当日在邯郸时,田单曾暗示在咸阳有与他勾结的人,还表示蛮有对付我的把握,那人当然不应是指吕相,该是昨天与会的其他六位大臣之一。”

吕不韦点头道“鹿公、徐先、王和蒙骜四人都应该没有问题,余下的就只有蔡泽和王绾两人,其中又以蔡泽嫌疑最大,说到底他仍是因我而掉了宰相之位,哼!竟然摆出一副依附于我的模样,看我如何收拾他吧!”

项少龙吃了一惊道“还是查清楚一点才决定吧!”

吕不韦冷笑道“这事我自有分寸,是了!娘蓉的事你决定好了吗?”

项少龙想起“无毒不丈夫”这句话,把心一横道“吕相如此看得起我项少龙,我怎敢不识举,此事”

就在此时,窗外传来一声娇叱道“且慢!”

两人同时吓了一跳时,爱穿红衣的吕娘蓉像一团烈焰般推门而入,先对吕不韦道“爹不要怪守卫有疏职守,是我不准他们张声的。”

项少龙忙站起来行礼。

吕不韦皱眉道“爹和项统领有密事商量,蓉儿怎可在外面偷听?”

吕娘蓉在两人之前亭亭玉立,娇憨地道“只要是有关娘蓉的终生,娘蓉就有权来听,入乡随俗,秦人既有挑婿的风俗,娘蓉身为堂堂右相国之女,自应享有这权利,娘蓉有逾礼吗?”

吕不韦和项少龙脸脸相觑,都不知应如何应付这另一个刁蛮女。

吕娘蓉眼神移到项少龙脸上,露出不屑的神情,傲然道“若想娶我吕娘蓉为妻,首先要在各方面都胜得过我,才可成为我吕娘蓉的选婿对象之一。”

吕不韦不悦道“蓉儿!”

吕娘蓉跺足嗔道“爹!你究竟是否疼锡女儿?”

吕不韦向项少龙摊摊手,表示了无奈之意,柔声道“少龙人品剑术,均无可挑剔,还说爹不疼爱你吗?”

项少龙却是心中暗笑,刚才他并非要答应婚事,只是希望以诈语把事情拖到田猎后才说,亦好使吕不韦不疑心是他杀死莫傲,岂知这位曾被他拒婚的三小姐竟躲在窗外偷听,现在到来一闹,反是正中他下怀。

吕娘蓉莲步轻摇,婀娜多姿地来到项少龙身前,仰起美丽的俏脸打量他道“我并没有说一点都不喜欢他呀!只是有人更合女儿心意,除非他能证明给我看他才是更好的,否则休想女儿会挑他为婿。”

她对着项少龙,却是只与她爹说话,只是这态度,就知她在有冤报冤,向项少龙讨回曾被拒婚的屈辱。

她虽是明媚动人,但由于与吕不韦的深仇,项少龙对她并没有爱的感觉,微微一笑道“三小姐心中的理想人选是谁呢?”

吕娘蓉小嘴微翘,恼恨地白他一眼道“我的事那到你来管,先让我看看你在田猎的表现吧!”

项少龙向吕不韦苦笑道“那恐怕要教小姐失望了。”

吕不韦皱眉道“蓉儿不要胡闹,少龙受人暗算,伤了大腿,明天”

吕娘蓉不屑地道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,有什么资格作女儿的丈夫,爹!以后都不可再提这头婚事了,女儿宁死都不会答应。”

娇哼一声,旋风般去了。

项少龙心中大喜,表面当然装出失望的神态。

吕不韦着他坐下后叹道“这女儿是宠坏了,少龙不须放在心上,过几天我再和她说说看。”

项少龙忙道“一切听吕相吩咐!”心中却在想要设法使管中邪知道此事,他会有方法使吕娘蓉不对他“变心”,例如把生米煮成熟饭那类手段,那自己就可化解了吕不韦这一招了。

吕不韦沉吟片晌后,低声道“少龙是否真要杀死田单?”

项少龙苦笑道“想得要命,只是相当困难,当时是气愤冲口而出,事后才知太莽撞了。”

吕不韦点了点头,苦思顷刻,待要说话时,下人来报,李园有急事求见。

吕不韦大感愕然,长身而起道“此事容我再想想,然后找你商议,我要先去看看李园有什么事?”

项少龙忍住心中喜意,站了起来。

李园终于中计了。

离开相府,项少龙立即入宫谒见小盘,这大秦的小储君在寝宫的大厅接见他。

侍候他的宫女均年轻貌美,有两三个年纪比小盘还要少,但眉目如画,已见美人儿的坯形。

小盘和他分君臣坐好后,见他对她们留神,低笑道“这都是各国精挑来送给我的美人儿,全都是未经人道的上等货色,统领若有兴趣,可挑几个回去侍候你。”

项少龙想起当日自己制止他非礼妮夫人的侍女,不禁感触丛生,摇头道“储君误会了,我只是怕你沉迷女色,伤了身体。”

小盘肯定地道“统领放心好了。”伸手挥退众宫娥,才凄然道“自母亲受辱惨死后,我曾立誓把心神全放在复仇之上,再不会把精神荒废在女人身上了。”

项少龙暗忖这或者是小盘能成为一统天下的霸主原因之一,环顾其他六国君主王太子,谁不于酒色逸乐,只有小盘因母亲妮夫人之死,立下复仇壮志,视身旁美女如无物。

点头道“女人有时亦可调剂身心,但最紧要有节制。”小盘道“受教了,琴太傅亦常提醒我这方面的事。”

顿了顿道“听昌文君说你受了箭伤,去探你时师傅却早睡了觉,害得我担心了一晚,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呢?”

项少龙把事情说出来后,小盘亦想到吕不韦指出的问题,动容道“这事必有内奸,否则不会晓得那两个女娃子会缠你出城比斗?”

项少龙道“这事交由吕不韦去烦恼吧。是了!昨天你摆明不听你母后的话,事后她有没有责怪你。”

小盘冷笑道“她自搭上了毒后,就有点怕我,教训是教训了几句,还着我借田猎的机会,把管中邪升回原职,我已答应了,犯不着在这种小事上和她争。”

提起管中邪,项少龙记起了鹿丹儿的事,说了出来。

小盘眼中闪过森寒的杀机,冷然道“吕不韦真胆大包天,竟敢派人来和我争女人,看他日后有什么好下场。”

项少龙暗忖当然是给你迫死了。顺口问道“你欢喜那鹿丹儿吗?”

小盘笑道“那是估相当难服侍的丫头,若论美丽,我身边的女人比得上她的大有人在,只不过非是鹿公的孙女吧!哼!我不欢喜任人安排我的婚姻,话事的人该是我这储君才对。”

项少龙皱眉道“我看太后是不会由你自己拿主意的。”

小盘得意地道“我早有应付之策。”

项少龙待要追问,李斯捧着大卷宗公文来了。

行礼后,李斯将文件恭敬地放到几上,道“储君在上,微君幸不辱命,赶了两晚夜,终弄好了外史的职权,请储君过目。”

项少龙才省起这外史是自己根据包公想出来给内史腾胜的新职位,想不到牵涉到这么繁重的文书工作。

小盘欣赏地望着李斯道“那个燕国美女是否仍是完璧?”

李斯偷看了项少龙一眼,尴尬地道“微臣这两天连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找不到。”

项少龙听得一头雾水时,小盘欣然道“大前天吕不韦送了个燕女来给寡人,寡人遂转赠李卿家,那知李卿家为了公事,竟可视美色如无物,寡人非常欣赏。”

李斯忙下跪谢小盘的赞语,感动之情,逸于言表。

至此项少龙才明白有明君才有明臣的道理,换了别人,怎会从这种地方看出李斯的好处。

坐定后,小盘伸手按着几上的卷宗道“这就是寡人和太后的交易了,我送她的奸夫一个大官,又附赠大屋,她自然要在寡人的婚事上作出让步。那个楚国小公主,寡人可收之为妃嫔,至于谁作储妃,则要待寡人正式加冕再作决定。”

项少龙心叫厉害,秦始皇加上李斯所产生的化学作用,确是挡者披靡,至少历史已证明了这是“天下无敌”的组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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