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立姿——预备——放!”
“砰——!”
千山靶场,蒋成焕和13名护卫队员,在一名上士的口令声中,以立姿据枪齐射。
五发子弹打完,趁着报靶的工夫检查武器,准备装填弹药。
李尧站在沙袋工事后举望远镜观看射击训练,看报靶成绩只是射击训练的一方面,另一方面就是“听口令,齐射”的射击纪律执行,造就的步枪齐射“韵律感”。
所谓韵律感就是节奏感。
一个人想要打出节奏感很容易,拉栓、退壳、装子弹、瞄准、击发可以一气呵成。一棚14人,一排33人要打出节奏感,很难。养成听口令击发的射击纪律性是打出节奏感的基础。
除了重机枪,步兵没有别的自动火器,只能依靠五发栓动式弹仓步枪打出排枪的节奏感,以此保持火力密度和一定程度的连续性。
火绳枪、燧发枪的线性战术时代已经过去,但是“听口令射击”对士兵整体纪律性养成颇有益处,在大多数陆军强国都被保留下来。
之后,再谈个人射击精度和整体射击精度的提高。
“砰——砰!”枪声越来越整齐,击发间隔时间越来越接近。
五十发子弹打完,14名护卫队员整队,跑步离场。
李尧看过射击成绩单,随手递给身旁的伍祥祯。
“玉亭兄,我们之间的争议可以结束了,所谓七九步枪后坐力过大,不适应中国士兵的说法,不过是倭人兜售其金钩步枪的说辞。一支军队,从装备到思想被假想敌左右,可怕至极啊!”
伍祥祯是云南人,胡燏芬在小站练兵时就已投军,袁世凯编新建陆军时已经是弁目,曾入北洋武备学堂学步科,庚子年间随武卫右军在山东镇压义和团有功,一步步爬到协统位置上。
对袁世凯,伍祥祯是感恩戴德,自诩忠心不二,甚至于迷信到老头子选择金钩步枪,那金钩步枪就是对的!哪怕这破枪经常出现机匣进沙子,造成枪机卡死,还有撞针容易折断的毛病,也是对的!
实在不行还可以说,六五口径的金钩步枪相对七九口径的毛瑟步枪后坐力小,对于一年打几发子弹的士兵来说,容易提高射击精度。
部队打靶成绩好,当官长的有面子,对上面也能交差,对吧?
可是,打50发,100发呢?
在李尧之前没有人知道,谁踏马舍得给士兵喂子弹?
“统制官。”伍祥祯在事实面前,终究还是尊重了一回科学,低头道:“我,心悦诚服。”
心悦诚服?心悦否?看起来并不愉悦啊!
“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?强邻在侧,寝食难安。”
李尧并不反感伍祥祯对袁世凯的忠诚,从小兵到协统,一路之上的坎坷和袁世凯的“提携”,不是一句、两句话就能化解。
真能化解,那又是伍某人的人品问题了。
“甲午、庚子,玉亭兄比我清楚的多。编练新军的目的之一,就是不让悲剧重演,但是国力有限,编练新军任务又急又重,所以在武器选择上没有过多考虑,而倭人投我之所好,以低廉价格提供武器,造成目前的尴尬局面。”
“看看欧洲陆军强国,德法有宿怨血仇,武器口径绝不相通;反观我国与倭国,难道不该如此?”
“所以,我主张采用七九口径为制式,逐渐在东三省新军中完成全部换装,此工作肯定会遇到一些不理解,还望玉亭兄帮衬、说解一二。”
“卑职一定尽力!”
伍祥祯对李尧观感极好,甚至说有几分佩服这位年轻的上司。讲武堂总办,24镇统制官,在军学造诣上确乎有独到之处。之前在20镇抵制七九武器,很大程度上是不愿意与过去“割舍”的心态作怪。
如今,老头子回彰德府老家一年了,影响力是越来越弱。
身在军伍中的伍祥祯以及出身北洋的同僚们该怎么办?
从近畿陆军第一混成协变成奉天陆军暂编第20镇,再调到24镇,伍祥祯与过去是越来越远了。
李尧是真正的交心、交朋友:“走,我们去看看飞行队,要不要随我飞一圈?”
“飞......一圈?”伍祥祯脊背生寒,在这春寒料峭的时节里,更觉寒冷,一连打了好几个冷颤。“统制官,千金之子坐不垂堂,君子不立危墙之下,还请统制官三思。”
“司徒轩、李建明能飞,有什么好顾虑的?玉亭兄,你就在地面看着我飞。”
汽车从尚未通火车的钢桥横跨南满铁路,正好有火车轰隆隆的桥下经过,一队完成打靶训练任务的护卫队也在桥上,隆隆声中,李尧和伍祥祯隐约听到“胯下、小鬼子”的说话声,不禁对望了一眼。
军心可用!
今天的伍祥祯当然知道护卫队其实就是新军,差别就是没穿那身朝廷定制的军服罢了。他也知道,护卫队最终的规模是一镇或者两镇。
藏兵于民,在两万倭军盘踞南满铁路线附属地和旅大地区的现实之下,不失为保证军力相对充沛,以应对激变的良策。
只有到了第24镇,到了光荣的47协,才能真切的了解真正的李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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