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风一吹，白雾退散。

水中人头被泡的发白，血水早就被江水冲洗干净，头发拧成杂草粘在脸上，惨白的脸上甚至还能看到临死前痛苦扭曲的表情。

一根麻绳从断裂的脖子穿出嘴巴，将八个人头连成了一串糖葫芦。

“你们看看，这是老子刚摘下的花鼓，说来也巧了，前面三只船不多不少，正好是八个。”

炮头提着人头，脸上有着一抹得意之色：“所以你们也不用担心，我喝完酒就走了。”

“啊——”

春四一声尖叫，在向后跌倒，俏脸刹那间雪白无色。

因为——

她一下就认了出来，隔壁船经常和春申玩，名为二孬的人头也挂在里面。

四岁的小女孩，脑袋皮只剩下半个，几乎是被硬扯下来的，嘴巴张的很大，双目圆睁，无神且凄凉。

骨碌碌——

小女孩的头颅，似乎没有绑好，从船头滚动过来，停靠在秦川的脚边。

“这孩子——”

秦川低头一看，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得冰冷。

“1、2、3、4、5......”

炮头拨弄着那些人头，浑然不在意春四歇斯底里的尖叫。

数着数着，他忽然愣了一下，看了看水面：“搞莫子，少了几个，掉了哪儿去喽？”

他表情十分懊恼，看了看春四一家，苦笑了一下：“老子这个脑壳儿，怎么会掉了么。”

说完，他一下跳入水里，翻身飘起来，对船上道：“老爹，麻烦再烧点水儿，老子的东西掉喽，先去找找，咱们一会再喝个痛快。”

话毕，便潜水下去了。

这会时间，春四爹酒劲也一下子清醒了，看着丢在船头的一串人头，浑身都打起摆子，恐惧让他心口发紧，脸色苍白的几乎要吐出来。

“他爹，他爹！”

春四娘惶恐惊叫，拿着鱼叉把人头拨进水里，“走啊，快走啊，他爹，小秦，春四，快去摇橹！”

“呜呜呜——”

春四脸上充满了恐惧，抹着眼泪就跑到船后开始摇橹。

这恐怖的一幕，让人类最根本的恐惧涌上心头，浑身充斥着难以掩饰的恐慌。

在嗜杀成性的水蝗炮头面前，他们这些老实本分的穷苦百姓，就如同绵羊面对食物链顶端的洪荒猛兽。

“阿爹……”

此时春申探出头来，又被春四娘按了回去。

这艘破旧的乌篷小渔船，已经方寸大乱。

“秦大哥，我摇不动船了。”

春四手忙脚乱的，渔船逆流而上，阻力很大，怎么摇船都转不过来。

秦川迈步上前，伸手接过船橹：“去码头，你们先上岸。”

摆正了方向，让船往岸边靠去，目光看向漆黑的江面。

啪——

他顺手一拍船桨，冰冷的江水泼到春四爹脸上，随口说道：“不要再傻愣着了，带着你的老婆孩子到岸上。”

“小秦，你......”

春四爹回过神来，一把抓起边上的叉子：“对对对，快走！我们快走！”

哗啦啦——

秦川双手摇橹，破渔船如装上风火轮般疾驰，很快就靠近码头。

“春四，快点过来！”

春四爹刚将儿子扔上码头，一转身，忽然就脸色大变：

“小秦快走，那人上来了——”

只见，一只如鹰爪一般的苍白人手，猛地从水里探出来，死死勾住船尾。

“呼——”

炮头从水里钻出头，甩动着头发：“刚才那几个花鼓找不着了，他妈的太背了，我得赶快再攒几个，不然回去就不好交差了。”

说着，他目光看向众人，怒声骂道：“谁叫你们走的，平白耽误我的时间，是嫌日子过的太舒坦了不是？”

一个翻身，如鳄鱼出水，探出大手抓向春四的脖颈。

“我——”

春四满脸的骇然，强烈的恐惧令她大脑当场宕机。

就在此时。

砰——

拳掌交击，响起沉闷如雷的撞击音。

秦川张开拳头，将春四拉到身后，同时扬起手中的船桨。

对着炮头的脑袋，就是狠狠一拍。

“好小子——”

感受着头顶传来的劲风，炮头脸色一变，整个身体连忙往水中缩去。

一个翻身，远离船尾，他怒骂道：“干什么你？”

“当然是送你上西天了。”

秦川森然一笑，露出满口的白牙。

“真他妈有病。“

炮头破口大骂，从水中掏出一把王八盒子甩干，对着船尾就是一枪。

砰砰砰——

连续几枪，清空弹夹，依旧没有打中秦川。

“好身手。”

炮头丢掉王八盒子，忽然眼睛大亮，话音一转道：“小子，有没有兴趣拜我为师，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。”

“拜你妈去——”

秦川冷冷一笑，抬起鱼叉就刺，下手毫不留情。

“你他妈脑子有毛病吧，叉子叉着我干什么？”

炮头一直往后游，往水中一钻，整个人消失不见。

这一下，除了江水拍打船底的声音，江面上一片寂静萧索。

气氛沉凝冰冷，压抑至极。

在某一刻，江面忽然爆起，似有恶蛟在其中翻身，而后一把明晃晃的小刀破水而出。

刀尖泛着月光，比寒冬还要森冷，对准春四雪白如天鹅的脖子。

“等你很久了。”

秦川抽刀，一步踏出。

下一秒。

锵——

金铁交加音响起，溅起璀璨火星落在江面。

“好胆儿——”

炮头惊愕，但口中的话语还没有说完，就感觉小腹位置传来剧烈的疼痛。

撕拉——

皮肉割裂音，令人毛骨悚然。

死亡骤然降临，凉气自尾椎骨直窜脑门，一瞬间令炮头亡魂大冒。

在这一刻，无数年厮杀积攒的经验，让他本能的瞬间收腹，不断的爆退。

砰——

从水中激射而来的炮头，还没来得及在渔船站稳，就如炮弹般倒飞砸落江面，掀起冲天的水浪。

“好大的力气，好一把杀人弯刀——”

炮头痛苦的声音，又带着一抹惊骇，从江面上传来：“我大意了，你居然是一位花签子……”

说话间，他身下的江水，已经血水被染成猩红，并且还在缓缓扩散。

秦川手持大马士革弯刀，收回踢出的右脚。

目光带着冰冷的杀意：“念在之前喝了你一杯酒，今夜就留你一具全尸。”

“想杀我，做梦！”

炮头眼睛都红了，深吸一口气，从后腰拿出一个瓷瓶。

一饮而尽。

这时候，之前停顿的鼓声，又从遥远的江面传过来。

咚咚咚——

鼓声如雷，犹如敲击在众人心尖上。

炮头豁然转头，看着鼓声传来的方向，脸色极为的阴沉，呸了一口：“等着瞧，坏我好事，我黄葵水蝗，是不会放过你的。”

说完，往水里扎了一个猛子，人就不见了踪影。

小船停靠岸边，渔火仍旧烧着。

“安心，我也不会放过你的！”

秦川持刀而立，凝视着深沉月色。

再低头，之前包扎的伤口，已经被浸染出血红斑点，犹如盛开的梅花。

狭路相逢，勇者胜！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