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04章 藏龙卧虎

青石营后屯尉刘延年顶盔掼甲,拎着四十八斤重的开山斧来了,身形矮壮敦实的六品屯尉后面跟着三十余人,小郎中和书童、石头正在其中,还有一个面生的黑瘦少年。

军铺被袭,绝对是天大的事儿。在刘延年看来,就算驿路军铺是州、郡管辖,可在刘大斧眼皮下出的事,那就是打刘大斧和青石营的脸!仔细查勘现场后,刘延年得出结论:“蛮子斥候。”

“刘哥......”

“叫叔!”刘延年赏了浑小子一个后脑搧,瞪眼道:“白跟着先生读书了,越大越不懂规矩!”

陈阶之下五个屯尉,后屯刘延年与斥候队率张大关系最好。六年前,以启灵境界初阶的甲士身份入青石营之后,刘延年的修为和官阶提高飞快,不能不说与张大的指点有关。

“有位卓山的剑客,追去西边了。”

刘延年眼神一亮又复阴翳,眯眼看着正西偏北的群山中,那一座平顶如削的卓山,想起那个罕有出世的剑派。懵懂少年时,刘延年也曾幻想仗剑走天涯,还曾跋涉近千里到卓山拜师学艺,可惜人毛都没见着,就在人家山门的大阵前知难而退。

传说,卓山有一个空间秘境,也就是所谓的洞天福地。

“留一什值守,驿路不能断。其他人随我回(青石)营禀报都尉大人。”下达命令后,刘延年探手揪住风歌的耳朵,狞笑道:“叔今天教你规矩,叫叔!”

“刘——哥。”风歌龇牙咧嘴。

“嗯?”刘延年手上加力。

“哥,哥,哥!”

没辙,浑小子从小就是犟种!刘延年撒手:“500斤粗铁,你不要了?”

500斤!风歌这才看到后屯随从军兵中有几个背着竹编的背篓。

“刘叔大气!”风歌心不甘情不愿,刘延年多大啊?24岁而已!

二十多人的队伍在五尺道上拉开距离,蜿蜒向南,遇上两拨从榷场北归百丈关的商队,略作盘查后放行。

刘延年故意拉扯着风歌落在队伍最后方便说话。

“疯子,听石头说,书童讨厌你。”

“我又不帅,没让他喜欢,再说了,男子喜欢男子作甚?呕......”其实,风歌自觉有点、相当帅气的。

“时师的书童,不是真的书童。”刘延年担任掌握250兵的屯尉两年多了,历练了一些眼界和人情世故,时师把书童、石头丢在铁山一个月,刘延年可是小心翼翼的看着、陪着,生怕出纰漏。他猜谙:时师和书童,一老一小,名为主仆,其实真是主仆。

“他是不是书童,跟我有关系?”风歌真心不喜欢书童这个人。

先生在青石关收了七个学生,年龄最大的姬羽出师回了延陵邑,有了官身;其次是18岁的书童,前年开天门,现在只是启灵5阶的境界;跟着是石头,去年开天门,如今在启灵巅峰;风歌、小郎中和王磐差不多同岁,按例今年开天门;最小的是个丫头,陈秋萍,12岁,年初拜师入学,呃,她爹就是陈阶。

自觉高高在上,成天装高雅、含蓄的风范,对师弟们总是绷着脸皮动辄呵斥,却又天赋不佳,还不肯吃苦,修炼进展缓慢,学识也不见得优异。也就是白面细爪,生的一副俊俏书生的好皮囊罢了!如此的书童,二师兄,众人实在喜欢不起来。

想一想,整整一个月,石头都要陪着二师兄,风歌深表同情。

刘延年无奈,再三叮嘱:“别惹他,顺着他,就算吃点亏也无妨,记住你刘叔的话!”

“凭啥......”

“啪!”又一个后脑搧!

山谷清幽,声音响亮,前面的军兵纷纷回头看,尤其是书童侧目含笑,幸灾乐祸,当真是伤害性不大,侮辱性极强。

“啊,那啥,空涧一声响,惊飞一雉鸡。”风歌摇头晃脑,哼出一句狗屁不通的五言。

刘延年哭笑不得,知道这小子脸皮薄又倔强,也不再劝,转移了话题,给风歌出主意,用五百斤粗铁换王铁匠的刀。

自从载熙三年帝都宫变之后,当权的辅政二王三公党同伐异、争权夺利,地方诸侯隐隐割据,帝国内部大战未起、小战频繁。罪人、流民、避祸的、逃难的、隐世的......山高皇帝远又近三十年承平的梁州南疆边关,倒是好去处。

青石关,藏龙卧虎。

王磐的爹,王铁匠,青石关随营匠户的小头目,管着几个烧炭的、拉风箱的、打铁的、制革的、砌窑炉、烧陶罐的匠人,手里的活计可不含糊!

300斤粗铁,时倾峰想给风歌换十支重箭。

驻扎铁山、近水楼台的刘延年假公济私也好,偷拿拐骗也罢,大大方方的给出500斤粗铁,想换王铁匠的刀送给浑小子。

500斤粗铁,价值50贯,也就是50两白银,对修炼者来说,也能换一块5寸见方的玄灵玉以备冲关破境之用。

王铁匠的刀,绝对不止值50两白银。

“滚!滚!滚!”老王头连屯尉大人的面子都不给,没把人爹娘一并招呼上,已经算得很有涵养了。

刘延年牙根生疼,偏生没办法。六品屯尉又怎的?人家没职分不入流的匠户就是不买账。

风歌很干脆,转身就走,没忘记给后屯的哥哥们打个眼色,500斤粗铁不能留下。

“那个。”王铁匠好心喊了一声,少年郎背影决绝远去。“更子和周大白回来了,张大没回来。”

“他?好好的,死不了!”风歌对张大有绝对信心。

“站住!”眼看500斤粗铁走远,王铁匠顿足道:“小疯子,给老子滚回来!”

“不——”

“刀,可以给!”

眨眼间,王铁匠的面前就出现一张坏笑盈盈的脸。

“全甲,带长刀、2具弩,三十箭,榷场到关门,两个来回后三息登外城,限时三炷香。”贼兮兮的,王老头比划了三根手指头,粗糙、满是茧子,还带着些黑乎乎的碳灰,差点就戳到少年的鼻梁。“能过,老子亲手给你打造一柄战刀,外加十支重箭。不能过,500斤粗铁留下,人,滚!”

青石关距离榷场刚好5里,两个来回20里,三炷香燃时约半个时辰多一点,加上三息登城,青石营几乎所有正兵都能达成。但前提是轻身、徒手。成夏军中步甲士配备的铁甲全重48斤,长刀重12斤,机弩配30箭15斤,总负重75斤,如此要求,周天境界巅峰、已经摸到纳海门槛的刘延年都有些发憷。

“来!”初生牛犊不怕虎,何况有十钧力气的风歌。

“欺负人啊?”刘延年拦住风歌,一边解自己身上的铠甲,一边说:“算了,不计较了,全甲就全甲,来,疯子,穿我的。”

王铁匠双手叉腰,不容置疑:“全甲!全铁甲!少拿镶铁甲打马虎眼,你,虎子,请曹大人来作见证。”

曹大人,都尉丞曹尚,王铁匠的顶头上司。

刘延年属下的队率曾虎山迟疑的看了看屯尉,得了明确的眼神才抱拳转身去请人,临了还巴结一句:“王老伯,我不是虎子,是虎山,曾虎山,后屯前队的曾虎山。”

整个青石关都惊动了。

陈阶、曹尚看热闹不嫌事大,带着敲打部下的心思,除了值守警戒和收门税的二十多人,全营出动围观。关城内的流民、匠户、军徭役,来往的商队也跟着看热闹。

众目睽睽下,风歌解了小腿上的沙袋,小郎中和石头伺候着穿戴好全铁步甲,背2具力的长臂机弩、腰挂箭袋,手持长刀,蹦跳几下后,大气的挥刀大喊:“计时!”

拼力气、炫武技、好勇斗狠,本就是无聊边军们喜好的把戏,此时不约而同的“吼吼”助威,吼声震天。有几个队率、屯尉扎在一起窃窃私语,开了赌盘。

陈阶下注,5贯钱买浑小子赢,论鸡贼滑头,他不输任何人。

曹尚下注,5贯钱买王铁匠白得500斤粗铁。

中屯尉魏叔弼下注,作为斥候队率的官长,他咬牙认了5贯钱的赌账,买自家小子赢,不为别的,就是对张大有信心。

功曹掾郑玉成和都尉书佐也半被强迫拉入赌局,各自买了1000钱的王铁匠。

赌最大的是刘延年,20两银子押注在浑小子身上,让开赌局的屯尉毕朴业、李益明和甲士队率周逢心中打鼓,算计一番后悄咪咪的更改了赔率,之后的其他人下注就是三赔一了。

斥候更子和周大白也下了注,二人全部家当刚好900钱,算是给疯小子助威。更子心里有谱,去年他跟风歌比力气就输的干干脆脆、明明白白,更在上个月的某个晚上,偷偷把风歌带到关城望楼旁的机弩战位,亲眼目睹疯小子一个人拉开八具弩而不太吃力。八具弩又叫八石弩,拉力240斤,需要两个辅助兵合力用绞车上弦。

成夏民间、军中武风蔚然,朝廷更开设武举,考校刀、弓、马、步、石,就是刀法、射术、马术、负重和耐力、爆发力,优秀者授官授功法,可谓一步登天。因此,习武之人都会练习武举五科。

风歌做的科目就是“变态级”的步。

青石关内的“吼吼”声越来越整齐、节奏越来越快,完全没有间杂任何杂音,可见青石营也算得训练有素、军纪严明。

王铁匠亲手点燃一炷香,陈阶身边的甲士队什长吴二牛跑步上前挥舞令旗。

“嚓嚓咵咵......”铁甲人如箭矢离弦般飞奔而去,到了青石关南门洞还蹦跳着用手中的长刀舞动一圈,惹得好事的军兵们哄笑不绝。

香燃尽一炷,铁甲人堪堪折回;香燃尽两炷,望楼上的斥候高声报告:“他折回了,在河边撒了泡尿!”

又是一阵响彻关城的哄笑,不过,笑声中却带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。

感觉到曹尚等人的目光投来,老铁匠老神在在,眯眼不语。他寻思着,要不要干脆把养刀之法一并送人?要不要请烽火台上的那位先生出手,在重箭上布几道阵纹?要不要在张大回来后...

输赢,不重要。

王铁匠不想让人觉得自己的技艺不值价、太容易到手,也不想让自己的人情送出去的太明显。不喜欢那浑小子,哪能让自己儿子成天跟着他胡混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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