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元1909年1月21日，华夏历己酉年将至的前夜。

“噼里啪啦......”

新约克曼哈顿南区的唐人街爆竹声声，舞龙舞狮，欢声笑语。

安良总堂门口一地大红的鞭炮碎屑，硝烟未散，七、八个小孩就在碎屑中扒拉未爆的“哑炮”。

司徒和李尧都交抱着双臂，站在门口笑意吟吟的看着孩子们，似乎只有此时，跨越时空带来的那种错位感，才会在李尧的脑子里彻底消失。

“十一，明年你就在家乡过年了，哎，你家到底在哪儿？”

“太平洋西岸，地无分南北，都是我家；人无分老幼，都是我同胞。”

“我很认真问的。”

“等我找到了，再告诉你。我也很认真的。”李尧从怀里掏出一份大红包，带着体温，双手呈给司徒：“我家的规矩，成年男子在外立业，过年必须孝敬长辈，安扣，我的一点心意，愿你福寿安康，愿祖国强盛。”

这几年的惯例了，司徒不为别的，就为最后一句话，也要含笑点头，痛快收下。

“十一，你真要娶科特小姐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她可是信耶稣基督的。娶了她，你那些红颜知己怎么办？”

“没有，绝对没有！我天天忙得脚不沾地，哪来的时间搞什么红颜知己？”

“呵呵......”司徒摇头笑笑，不言语。好像去年3月之前，某人身边缺女人似的？

李尧赶紧岔开话题：“安扣，有没有看今天的《底特律新闻报》？”

“有，是昨天的了。”司徒当然不会摁住某人不放：“通用汽车公司成立卡车公司，GMC，你的主意？”

“进去说，喝杯茶。”李尧揽住司徒的肩膀，亲热的如同父子般。“那头犟驴不服管教，我就把机会给威廉.杜兰特，顺便加持了一点股份。”

“多少了？”

“27%，算是第二大股东，想当老大的话，需要时机。”李尧有些遗憾，如果亨利老犟驴听话，自己很快就能通过富特出产T型车和轻型卡车，形成对通用的市场压制，迫使其扩大产品种类，就不得不买专利，增资扩股。

稍微一操作，通用的最大股东就该姓李。

司徒搞不懂李尧的生意，如果是他的话，就增强其中一家，踩死另外一家，哪能像今天这样，李尧不是自己左手打右脸，右手打左脸吗？

算了，懒得说，反正这小子在生意上一向听不得别人意见。

“亨利是犟驴，但也很精明，他似乎猜到我做卡车的目的。”

“什么目的？”司徒心想，这小子年夜饭的时候没有喝酒啊，怎么会主动提前“如此关要”的事情。

李尧坦白：“军用！安扣，我的事情，求你多费点心好不好？我保证比孙某人做的事情更靠谱！我走之后，这边的事情不靠你，我还能指望谁？”

事情已经发展到司徒不能“避嫌”的地步。

司徒还在犹豫，毕竟不是亲生骨肉，那小子又太有出息太有钱，司徒硬气了一辈子，不想沾染上一些不好的名声。

“安扣，红包，不如打开看看？”

情知有异，司徒微微颤抖着双手打开红包，从里面抽出一份文件，还有夹着的一张摩尔根支票，面额区区一千美元。

文件是一份王宠会拟就的委托书，李尧已经签名。

委托事项为：李尧在米产业除科罗拉多斯普林斯农场之外，包括汉森基金股份、东海岸银行以及下属投资管理公司、匹兹堡汉森电炉特种钢厂、特拉华多佛船厂等等一系列产业的委托管理权限——除李尧之外的第一签字人。

这份文件代表了多少美元？

李尧不在乎，三藩市的致公堂、新约克的安良堂，除了夏威夷之外，几乎在美华侨都被他挖空了，人家司徒安扣说什么了吗？

没有！

避嫌，避到这个份儿上，也算是前无古人，后无来者。

“这是干嘛，这是干嘛......”

李尧低眉搭眼开玩笑：“还能干嘛？拿安扣当管家使唤呗！”

“十一，我干不了。”

“有陈良和王博士，还有伍博士看着，再说了，拿不定主意的事情，一份电报就能解决。安扣，相信我，相信你自己。”

“你这是......”司徒隐隐有不好的感觉，李尧要回国，对他来说，一张上等船票连九百牛一毛都算不上，这番委托，倒有些诀别的意味。

“别胡思乱想啊，大过年的，少想一些不吉利的事情。”李尧喝了一口茶，润润喉咙，又笑道：“俗话说，一分钱难倒英雄汉，就没见过一沓钱压倒英雄汉。安扣，相信我，最多十年我就回来，不，五年甚至三年！”

司徒反复在脑海里搜刮足以胜任的人选，除了那些有官身的，果真没有谁比自己更合适，只得点头道：“我只帮你看一年，以后你找别人。”

“干一年，刚上道，不行，至少三年。”

“那就说好了。”

“君子一言，驷马难追！”

李尧不会马上走，还得扶持司徒一段时间，总要把每项产业的基本情况，发展思路，可能遇到的问题说解清楚了，才能放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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