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09年6月19日,奉天发行的《东三省公报》以头版头条刊登“鞍山枪击事件始末”一文。
事实清楚,照片清晰,就连吉村闹事杀人背后的动机也被挖掘出来曝光,大仓非法偷采本溪湖煤矿一事被公之于众。
官民绅商群情汹涌,纷纷要求赔偿、道歉,并呼吁彻查倭人在《条约》之外,在抚顺、本溪、鞍山等地非法侵占土地、开采矿产的罪行。开枪击杀倭国浪人吉村的新军军官周道生,民众则交口称赞,誉为新军榜样。
暂编第47协出名了,连带着驻奉天、新民、宽城子的新军都得到民众好感,排斥“客军”的民间风气为之一变。
国人并非全都麻木不仁,有志青年纷纷涌到北大营,投军于暂编第47协。
李尧尚在鞍山逗留,王炳南见投军青年大多超过预期标准,有着中等学堂学历者众多,见猎心喜,干脆一股脑的全部收下。如此一来,继刚刚受训满一个月的三个新兵大队之后,又编成两个新兵大队和两个学兵大队。
进入学兵大队者,皆中学以上学历,放在今日之东三省,也算新式人才。
李尧一个电话打过去,两个学兵大队近500人先在北大营接受基本训练一个月,然后全部调拨到东三省陆军讲武堂,为讲武堂扩充之后的第一期学兵。
过了七月,温应星、陈廷甲该回国了,宋钝初许诺的军事干部也该就位了。届时,东三省陆军讲武堂揭幕开课。
鞍山建设如火如荼,奉天城里风气一新,北大营的第二混成协人心更加浮动。
王汝贤不得不求见锡良。
锡良忙着部署彻查倭国南蛮铁路株式会社、大仓株式会社非法侵占一事,加上心存故意,晾了王汝贤一会儿,才下令召见。
“制帅大人,如今这兵是没法带了。”王汝贤见礼之时就忙着诉苦:“前些日子,卑职还曾嘲笑吉林新军多逃兵,今日实在无颜面对吉林同僚,愧对制帅大人的栽培。”
“逃了多少?”锡良明知故问,那些都不是逃兵,而是从北大营西边跑到东边去了。
“禀制帅,自副参领以下,官兵217人。”
副参领(中校),放在一标可以当帮统(副团长)了。
锡良这才有些悚然,李尧把事情搞得有点太大,涉及到参领一级,必然惊动陆军部和军谘府。
“那副参领是谁?”
“吴光新。”王汝贤生怕锡良不清楚,补了一句:“段芝泉的妹夫。”
锡良岂能不知?新旧总督做交接时,徐世昌特意提到吴光新从第三镇管带职位调到第二混成协,升任帮统一事。希望锡良照顾一二,适当时候给个标统位置。
论学历,吴光新是倭国陆士炮科毕业;论背景,段祺瑞如今跟着袁世凯失势没有掌兵权,却以镶黄旗汉军副都统的身份监管陆军学堂,东三省陆军讲武堂的该管上司。
吴光新跑到暂编47混成协,绝对有段祺瑞的意思。锡良还不能不配合着向陆军部要一张调令,完善手续。
北洋龙、虎、狗,个个都不甘寂寞啊!
“李尧,哦,王炳南怎么说?”
王汝贤一脸委屈:“王炳南不敢收,但吴光新去了那边就不挪窝了。制帅,此事已然发生,天要下雨,娘要嫁人,强留也留不住。只是,此例一开,第二混成协解散算了。”
做戏,你做戏,你继续做戏!
王汝贤分明就是与段祺瑞、吴光新商量好了!他见督署对两协合流之事不予批复,又想到李尧多半不会接受中、高级军官,所以来了个先斩后奏,目的还是掺沙子,想要吞下暂编第47协。
“少甫啊,此事你可曾与二庵说起?”
“说了,参议官说他管不着,要请陆军部军衡司的命令。”
“这事就这么办,等部令吧!”锡良心里着实有些膈应,袁某人避居彰德府也不闲着,手都伸到锡良盘子里来了。
撕破脸面的事情,锡良决计不会干,毕竟身边还都是北洋的人。李尧、吴禄贞还需时日成长。
“制帅,万一官兵们再......”
“你干什么吃的!?”锡良怒了:“堂堂协统领官,竟然约束不住手下,若要调你上阵杀敌,怎么得了!?”
王汝贤心里也苦哇!
合谋掺沙子是一回事,可底下官兵大多是真不听招呼,擅自跑到暂编47协去,又是另外一回事。
尤其是那个商震,自己跑去了不打紧,还回头拉了一大票副军校、协军校过去,搞得这边队、哨军官严重缺员,队伍都没法带了。
面对怒气冲天的锡良能怎么说呢?
请制帅命令,让那些人统统回来?吴光新和少数几个掺沙子的也得回来,那就坏了老头子和段芝泉的大计。何况,如果陆军部认可吴光新其事下达正式调令,再想回到第二混成协,那就难喽!
如今暂编47混成协名声在外,俨然成了一个香饽饽,王汝贤和第二混成协在旁边,又眼热又难过。217人,半个营,好好的掺沙子、两协合流大计,按如今事态发展下去,还真会成为现实。
人数少的暂编47混成协吞了第二混成协。
锡良一顿厉声斥责,王汝贤连连赔罪,恹恹的告辞离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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